数字货币：如果是骗局，为什么大国要带头？

本文来自公众号：探索与争霸杂志（ID：tansuoyuzhengming），作者：袁志刚，原标题《袁志刚 | 数字货币异化、美元危机与国际货币体系未来[The Impact and数字加密货币的回应②]》，题为图片来自：东方IC

2019 年 6 月 18 日，互联网巨头 Facebook 发布稳定币 Libra 白皮书，宣称其使命是“构建简单、无边界的货币和服务数十亿人的金融基础设施”。8月2日，中国人民银行召开2019年下半年工作视频会议，强调加快我国法定数字货币（DC/EP）研发步伐，跟踪研究国内数字货币发展趋势和外国虚拟货币。早在2017年底，就有外媒推测“IMF计划推出一种基于特别提款权（SDR）机制的类似于比特币的全球数字货币IMFCoin，旨在取代现有的储备货币。”

数字加密货币的代表——比特币仍处于风口浪尖。如果这一系列密集的数字加密货币计划付诸实施，将会扭转什么样的货币秩序，改写什么样的金融规则，挑战什么样的经济霸权，又会成为什么样的建筑？世界秩序？对此，我们需要未雨绸缪，深入探讨去中心化、超主权、跨境数字加密货币对中国乃至世界的意义。

一

互联网的发展大大降低了搜索和交换信息的成本，带来了许多积极的变化。但是对于许多商业和经济活动来说，互联网仍然有很多限制。如果没有银行或政府备案，我们甚至很难确定谁坐在屏幕对面与我们交流，更不用说建立经济活动所需的信任关系了。一些数学家和计算机科学家试图通过密码学来解决互联网缺乏安全性和隐私性的问题，但都失败了。

直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化名中本聪的人在网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提出了一种名为比特币的数字货币，其本质是一种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 从技术上讲，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非常新颖。它没有中央发证机构，也没有国家备案。而是通过网络节点的计算生成，可以在全球范围内流通。比特币的出现，开启了人类对未来交易手段和价值存储演进的无限想象。

然而，比特币自诞生以来，其币值波动剧烈，更多地成为互联网环境下的投机对象。不仅如此，作为一种完全匿名的货币，比特币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法外之地”，给了许多不法分子可乘之机。从历史上看，无政府主义似乎从未成功过。

2019年6月，Facebook旗下数字货币Libra发布白皮书，系统阐述了技术路线和组织架构。对于跨境支付、银行体系无法覆盖的偏远地区和低收入群体，以及金融服务的高额手续费，Libra的提议可以说是准确捕捉到了市场的“痛点”。与比特币等币值波动较大的数字货币相比，Libra通过与一篮子稳定、信誉良好的强势主权货币挂钩，以100%的真实储备资产提供担保。

储备资产包括银行存款和政府债券。Libra 的产生和销毁与真实货币资产的反向操作是一一对应的。这些运作由 Facebook、Visa 等 20 多家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科技和金融企业组成的“Libra 协会”进行。这建立了信誉。而且，与比特币的完全匿名性相比，Libra 只是“有限匿名”，其数字钱包需要用政府颁发的身份证明进行注册。

正是由于 Libra 的这些特性，一些批评者认为它是对数字货币的异化，是数字货币与真实货币的折衷。它依附于国家主权货币，而不是自发形成的网络；这是有限的权力下放和有限的匿名性。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妥协数字货币是骗局吗，在当前的技术约束和制度环境下，它成为了最接近满足实际交易需求、获得公众信任的数字货币。

早在2018年1月，中国人民银行就提出发展数字货币。我国央行提出的数字货币是人民币现金的替代品，不支付利息，投资的商业银行需要向央行支付100%的准备金。因此，公众持有的数字货币实际上对应的是央行。银行的负债。

也就是说，我国的数字货币是由央行的信用担保的。与 Libra 类似，我国的数字货币也是有限的、匿名的。这避免了完全匿名化可能导致的金融脱媒，为犯罪行为提供了便利，并管理了跨境资本流动的困难。同时，为了保证数字货币的隐私，只有央行才能将数字货币地址与用户的真实身份进行匹配。

但是，我国数字货币只发挥法定货币的功能，即价值尺度、流通手段、支付手段和价值储存的功能，不承担其他功能。对于用数字货币编写的智能合约，我国央行认为有利于货币功能的智能合约可以考虑，但对超出货币功能的智能合约应谨慎。

弗里德曼

弗里德曼曾说过，货币是一种共识，共识具有公信力。无论是石币、金币还是纸币，都因为大众的无可置疑的信念而变得“真实合理”。纸币作为当前的主权货币，以主权国家的信用倍数保持其共识和公信力，而区块链技术依托互联网为世界提供了更大规模达成共识的新途径。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虽然暴露了许多致命的缺陷，但客观上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让人们认识到这种更广泛共识的可能性和潜在的巨大价值。

目前数字货币的演进，无论是Libra还是我国央行的数字货币发展思路，都是基于互联网共识，摒弃比特币等虚拟货币的致命缺陷，通过国家主权健康发展货币。未来，我们需要进一步思考。基于全球数字货币广泛发展的新国际货币体系是否可能？如果这样的前景可以预期，那么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在当前全球经济运行中所面临的困境是否有可能得到解决？

二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反映了全球实体经济运行失衡：全球总供求失衡、全球贸易失衡、全球金融资产流动失衡。美国长期贸易逆差和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长期贸易顺差，在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体系中，表现在美国长期依靠发行美元来弥补。对于赤字，而盈余国家长期过度积累美元，而且它们低息且低效地分配给美国的各种资产：国债、股权资产、以次贷为基础的金融衍生品。

一些国家的过度借贷和过度储蓄最终导致了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然而，自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的结构性问题并未发生根本性改变。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不断通过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发钞刺激经济，债务规模更大范围内泛滥。

美国前财长康纳利

正如美国前财政部长康纳利所说：“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但你的问题。” 20世纪，美元取代英镑成为国际货币。一、美国的经济实力和美元与黄金挂钩是基础。二是1944年7月，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安排下，建立了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曾对全球经济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然而，到了1970年代，随着美国经济实力的下滑和布林顿森林体系的解体，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特里芬困境”越来越明显。美元指数的波动给世界各国经济运行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美元债务对应的系统性风险不断累积。美元危机已成为未来世界最大的危机，也是全球治理中最紧迫的问题。

中国人民银行原行长周小川提出的特别提款权提案、经济学家提出的多国货币制衡提案、回归金本位前黄金大幅升值的提案等。 ，无不体现出全球政治、经济、金融界有识之士对当前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危机的担忧。

矛盾的是，尽管当前全球经济动荡，实体经济缺乏有效的投资机会，但美元仍然是一种全球安全资产。世界越不安，全球对美元的需求就越大。所谓安全资产是一种债务工具，被广泛认为是一种价值储存手段。它的需求者来自各国的家庭、公司和中央银行。

其资产的形式可以是现金、银行存款、国债等。在一定情况下，安全资产的范围还可以扩展到公司债券、股票、掉期协议、金融衍生品、房地产以及被抵押的各种资产通过房地产。也称为“准安全资产”。

安全资产可分为国内安全资产和全球安全资产。在中国我们可以看到，商业银行，比如商业银行，在存款方面要保证储户的安全，但商业银行的贷款涉及到各种投资项目，无疑是不安全的。那么，为什么商业银行愿意承担这些不安全贷款的风险，同时向储户提供安全资产呢？关键是商业银行可以对冲非系统性风险。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危险的就是系统性风险。当系统性风险出现时，如何分散和对冲它们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对全球经济而言，全球系统性风险也在积聚。

与此相关，谁提供全球安全资产？回顾历史，为什么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由美国提供的。那么美国向世界提供安全资产的结果是什么？对自己好还是坏？危机后美国经济表现如何？世界会一直由美国提供安全资产吗？这样的安全资产能安全吗？这一系列问题需要我们反思。

从全球化的角度看，工业革命后的欧洲发达国家向北美大规模转移资本、技术、制度和劳动力，以及大西洋两岸的生产要素（资本、劳动力、技术和土地）得到优化配置，最终形成了像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全球投资者将美元及其债务视为安全资产的原因有很多。

首先，目前的国际货币体系和清算体系仍以美元为基础。美元是世界上一般等价物，流动性还是最好的。其次，美国经济的规模和实力促使大家形成一个“共识”：美元和以美元为基础的资产是相对安全的。第三，美国的科研和技术领先为风险投资提供了很多机会，使美元成为更好的投资货币。最后，美国以普通法为基础的金融体系、随时调整监管的能力、相对独立的货币政策、健全的商业银行体系，使美国金融机构具备较强的分散和对冲非系统性风险的能力。

美国在向世界提供安全资产的同时，其本质是美国行使了“全球银行”的角色：美国以低利率吸收全球金融资源，服务实体经济，配置金融资源到世界上最重要的跨国公司。、高科技公司和发展中国家的新兴公司，分享全球经济增长的好处。同时，美国金融也为金融投机服务，在某种意义上是世界上最大的“赌场”。美国的“华尔街利益”是它通过提供安全资产给世界带来的巨大利益。

但这些推理是以美国的国力和制度优先事项为前提的，一旦这些条件发生变化数字货币是骗局吗，美元危机就会到来。2008年危机的爆发表明，全球失衡难以长期维持，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无法将资本配置给那些真正需要大规模实物资本投资的发展中国家。与此同时，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制造业不断流失，产业布局导致阶级分化、收入差距拉大、民粹主义泛滥、民族主义抬头、政治两极分化。全球化与民主政治的矛盾暴露无遗，

三

当我们放大这个世界时，为什么美国的安全资产如此短缺，换句话说，为什么世界各地的安全资产严重短缺？经过仔细推演，这里有五个深层次的问题：

一是人口老龄化的基本趋势导致全球养老金体系出现困难，现收现付的养老金体系越来越困难，全人类对安全资产的需求越来越大。

第二，全球化30年来，新兴经济体中产阶级人口空前增长，全球储蓄上升，导致对全球安全资产的需求增加。

第三，随着全球收入差距的不断拉大，新型产业结构（数字经济、平台经济）技能溢价明显，生产规模扩张的边际成本几乎为零，形成“赢家通吃”的局面。收入分配进一步恶化。

第四，新数字经济下，实物资本投资机会减少，资产过度需求追逐房地产，导致房价上涨。房地产价格上涨一方面与全球城市土地稀缺有关，另一方面与人力资本的高技能溢价有关。此外，投机性需求进一步推高楼价。

五是股市也因资产短缺而上涨，少数高科技和数字经济公司股价屡创新高，导致投机资金进入。

而安全资产问题最初来自特里芬难题。原来的特里芬难题是指布雷顿森林体系下，随着世界经济的发展，对美元的流动性需求会不断上升，但由于美元与黄金挂钩，黄金的总供应量是固定的，所以将出现一个全球转折点，投资者不再信任美元并引发美元危机。

在新的环境下，特里芬问题有了新的解释。从经常账户的角度来看，美元流动性需求的上升需要美国长期存在经常账户赤字，全球失衡继续扩大。在金融市场上，美元资产被用作安全资产，全球大量储蓄流入美国，购买美国国债等金融资产，推动美国负债增长、杠杆上升、财政恶化。美国实质上输入了全球“衰退”。美国最终将无力支付这些资产的回报，安全资产不再安全，全球系统性风险的长期积累随时可能爆发。

普遍的观点是，各国可以通过设定灵活的通胀目标和采用浮动汇率制度来实现价格稳定并尽量减少过度的产出波动。然而，政策协调并没有带来多少好处。随着主导货币定价的增长，浮动汇率制度的“吸震”效应在下降，全球陷入流动性陷阱的风险在增加，储蓄存在过剩，可持续跨境规模流量持续下降，经济下行趋势持续加大。

因此，短期内应重视主权货币协调作用，财政政策应发挥更大作用。中期而言，应努力改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结构，以更好地监测跨境资本溢出，同时进行宏观审慎监管，并在必要时进行资本流动管理。从长远来看，需要从根本上改变全球经济活动的规则。任何单极体系都不适合当前的多极世界，有必要推动建设以多种主权货币为基础的国际安全货币。

推出更加合理、安全的全球数字货币，可以遏制美元对全球贸易的强烈冲击。随着更合理的国际安全货币在贸易结算中的比重增加，美国冲击通过汇率渠道的溢出效应将减弱。. 其次，构建以国际安全货币为核心的金融框架，可以减少美国对全球金融周期的影响，从而降低资本流入新兴资本市场的波动性。第三，随着国际安全货币的广泛应用，一篮子货币将逐渐被视为储备资产，这将鼓励新兴市场国家安全资产多元化，减少对美元的依赖，降低均衡利率下行压力，降低安全资产溢价，有助于缓解全球流动性陷阱和全球安全资产短缺陷阱。因此，全球数字货币的广泛使用是否有助于创造这样一种国际安全的货币，是一个需要深入研究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