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的价值起源

作者：Jeffrey A. Tucker 译文：涂玉霄

来自公众号：奥地利学派经济评论（ID：Austriaeconomics）

很多没有接触过比特币的人总会充满疑惑：为什么这种神奇的网络货币会有价值？ 它们只不过是某人用计算机组成的东西。

想想那些支持金本位制的人对比特币的批评，他们多年来一直在推动这样一种观念，即健全的货币必须追溯到某种真实的、供不应求的、本身就具有巨大价值的东西。

比特币根本不符合要求，是吗？

那我们再想想这个问题，也许比特币也符合这些条件。

比特币最早出现是在六年前（本文写于2014年-译注），目的是与政府控制的国家货币竞争。 2008 年 10 月 31 日，中本聪发布白皮书。 文章的结构和语言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这种货币是为技术人员设计的，而不是为经济学家和政治权威设计的。 该文件的发行量有限，因为外行人在阅读时会感到困惑。

尽管对它缺乏兴趣，但这并没有阻止历史的前进。 两个月后，关注比特币的人见证了“创世块”的诞生。 这些是第一批通过分布式账本生成的比特币。 按照中本聪设定的概念，这个分布式账本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想要在其上运行的计算机节点中。

六年过去了，单个比特币现在的交易价格为 500 美元，之前的记录是每个比特币 1,200 美元。 成千上万的线上和线下机构都接受这种货币。 在缺乏大型银行基础设施的欠发达地区，甚至在发达城市，比特币是一种非常流行的支付方式。 甚至那些重要的机构，比如美联储、经合组织和世界银行，以及重要的投资公司也开始关注比特币。

每个城市都可以找到比特币爱好者。 他们都认为比特币的交易价值会继续上涨，因为比特币的供应量受到严格限制，而且比特币远优于政府的法定货币。 双方之间的比特币转账不会有第三方参与。 它的交易几乎是免费的。 比特币的供应是可预测的。 它具有货币的核心特征：耐用性、可替代性和可分割性。 它创建了一个不依赖于信用和身份以及中央银行和政府的货币体系。 可以说，这是一个数字时代的新系统。

硬钱的惨痛教训

对于那些沉浸在传统“硬通货”理论中的人来说，整个比特币理念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就我自己而言，我花了两年时间阅读有关比特币的文章才对它有所了解。 关于比特币的想法一直困扰着我：你不能凭空创造金钱，更不用说单靠计算机代码了。 那么比特币为什么有价值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货币并不是我们预想中的这种方式形成的。

然而，我们的期望恰恰是问题所在。 我们本应更加关注路德维希·冯·米塞斯的货币起源理论——不是我们认为他写了什么，而是他实际写了什么。

1912 年，米塞斯发表了《货币与信用论》。 该书首次以德文出版时在欧洲大受欢迎，随后被翻译成英文。 货币与信用论涉及货币的所有方面，但其最突出的贡献是它追溯了货币价值和价格的起源——而不仅仅是货币本身。 也就是说，米塞斯解释了货币作为商品或服务时如何产生自己的价格。 后来，他将这个过程命名为“回归定理”。 事实上，比特币满足回溯定理的每一个条件。

米塞斯的老师卡尔·门格尔认为，货币本身来源于市场，而不是来源于国家或社会契约。 当货币企业家不断寻找可以用于间接交换的理想商品时，货币逐渐被创造出来。 为了摆脱以物易物的局限性，人们持有某种商品不是为了消费，而是为了交换。 这种商品成为货币，是市场上流动性最强的商品。

但是，米塞斯补充说，货币的价值最终要追溯到它作为易货商品的价值。 米塞斯认为，只有这样，金钱才能有价值。

这种货币价值理论将货币的客观交换价值追溯到某个商品失去其货币价值而仅具有商品价值的前一刻。 . . . 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往回走，最终会到达一个地步，我们会发现货币不再具有客观的交换价值（这个价值来自人们对商品作为一般交换媒介的评价，充当货币的角色）） ，其价值仅由除作为货币以外的任何其他方式有用的东西组成。 ……在商品成为市场上的一般交换媒介之前——也就是说，获得商品不是为了个人消费，而是为了能够将其交换为其他更急需的商品——每种商品的价值都来自对其直接效用的主观评估。

米塞斯的解释解决了一个长期困扰经济学家的重大问题。 虽然这是对历史进程的猜想，但却是完全不言自明的。 盐没有使用价值还能是钱吗？ 如果河狸皮不能用来做衣服，金银本来就不是商品，没有相应的价值，那么金银还有货币价值吗？ 纵观货币史上的任何案例，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在成为一种广泛交易的货币之前，货币最初的价值来自于它的直接效用。 米塞斯通过重构历史证明了这一解释，形成了他的回溯定理。

比特币的使用价值

乍一看，比特币似乎是个例外。 因为比特币除了作为一种货币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它不能做成可穿戴的首饰，也不能做成机器； 你不能吃比特币，也不能用比特币来装饰。 它的价值只体现在它促进间接交换的能力上。 但比特币现在是一种货币。 它被用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你可以看到人们实时交易比特币。 这不是神话，这是真实的交易。

如此看来，我们似乎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米塞斯错了吗？ 也许我们必须推翻他的整个理论。 也就是说，他的理论存在历史局限性，不适合未来的数字时代。 或者米塞斯的回溯定理证明比特币只是一场虚无的狂欢，没有任何可持续的动力。 因为我们无法追踪比特币作为有用商品的价值。

你不必寻求一些复杂的货币理论来理解人们对比特币的恐慌。 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对没有实物的金钱感到不安。 当然，你可以在一张纸上打印比特币，但即使有一张带有二维码或公钥的纸也不能完全消除你的不安。

我们怎样才能克服这个困境？ 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了一年多。 这让我很困惑。 我想，是不是因为米塞斯的理论只能用在数字时代之前的历史时期？ 我曾经认同网上的猜测，认为如果没有法币，比特币可以替代法币，那么比特币就没有任何价值。 也许是因为人们迫切需要美元以外的某种货币，人们对比特币的需求不再按照米塞斯最初的剧本进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阅读 Konrad Graf、Peter Surda 和 Daniel Krawisz 的作品时，我突然明白了。

开门见山说明一下：比特币既是一种支付系统，也是一种货币。 支付系统是比特币价值的源泉，其记账单位无非就是价格来表达其价值。 既是货币又是支付系统的实用性是比特币最不寻常的特征，也是让大多数批评者感到困惑的特征。

我们习惯于将货币与支付系统区分开来。 有这样的思维习惯是历史技术局限的结果。 我们有美元，但我们也有信用卡； 我们有欧元，但我们也有 PayPal； 我们有日元，但我们也有在线支付服务。 在我们能想到的每一种情况下，我们都依赖第三方为我们执行汇款。 为了能够使用第三方服务，我们必须与他们建立“信任关系”，即我们必须让这些机构相信您会完成支付。

因此，除非交易双方在物理上接近——例如，当我用一美元与你交换一片披萨时，不可能有第三方——货币和支付系统之间总是存在楔子。 当您远离地理位置接近时，支付系统、第三方和信任关系变得非常必要。 这就是为什么像 Visa 和银行这样的企业和机构是不可或缺的。 它们允许您按照自己的方式花钱。

但问题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使用我们今天拥有的这些支付系统。 大多数人无法使用此类工具这一事实是造成世界贫困的一个重要因素。 经济上一无所有的人被困在国内贸易中，无法将他们的贸易关系扩展到世界各地。

创建比特币的主要（如果不是根本）原因之一是解决上述问题。 比特币协议将货币和支付系统编织在一起。 在比特币代码结构中，两者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这使得比特币完全不同于现存的任何法定货币，或历史上的任何货币。

我们可以通过阅读中本聪先生白皮书的介绍性总结来了解支付系统对于他创建的货币体系的重要性：

一个完整的点对点电子货币可以直接从一方转移到另一方，不需要任何金融机构完成在线支付。 虽然这可以通过电子签名部分实现，但只要人们仍然需要可信赖的第三方来防止双重支出问题，它们的价值仍然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我们建立了一个点对点网络来解决双花问题。 每笔交易都将嵌入一个不断扩展的、基于哈希的工作量证明链中，并带有时间戳记。 除非重做工作证明，否则无法更改以前形成的记录。 最长的链不仅可以证明它记录的交易事件的顺序，还可以证明该顺序来自于最大的 CPU 算力池。 只要控制大部分 CPU 能力的节点不联合起来攻击网络，它们就能够生成超过攻击者的最长链。 网络本身采用了最简单的结构，信息将得到最大程度的传播。 各个节点可以随意离开和加入网络，并且他们在离开网络时接受最长的工作量证明链作为他们的交易证明。

令人震惊的是，这段话并没有提到货币单位本身，而只提到了双重支出的问题（即货币创造会导致通货膨胀的问题）。 因此，就连发明者本人也认为创新在于支付网络而不是货币本身。 货币或数字单位只是支付网络价值的表达。 它的作用只是在空间和时间上吸收和传递网络价值，它只是一种记账工具。

这个网络称为区块链（Blockchain）。 它是一个存在于数字云端的账本，一个分布式网络，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观察它的运行情况。 它受到所有用户的仔细监控。 它使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人们都能够安全地、不可重复地传输信息点，这些信息点受到产权数字证明的保护，这就是中本聪将其称为“电子签名”的原因。 他发明的数字云账本，将产权认证与第三方认证机构完全分离。

区块链解决了著名的“拜占庭将军问题”。 这是一个问题，如果在更大的地理范围内存在潜在的恶意行为者，如何协调行动。 因为将军们被分散在不同的地区，他们依靠信使传递信息比特币最初发行价格，而这种依赖需要时间和信任。 没有将军能绝对确定其他将军是否收到并确认了他的消息，更不用说对方将军信息的准确性了。

在互联网上设置一个人人都可以访问的帐户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账户记录每笔交易的金额、时间和公共地址。 信息全球传输，实时更新。 账户可以保证系统的完整性，使货币单位成为一种数字形式的财产权证书。

明白了这一点，你就明白比特币的价值在于与其紧密相连的支付网络，从而找到米塞斯所说的使用价值。 这种使用价值不在于货币单位本身，而在于比特币所依托的优秀而富有创意的支付系统。 如果我们有办法将区块链从比特币中分离出来（这是不可能的），那么比特币的价值会瞬间降为零。

概念证明

现在，要进一步了解米塞斯的货币理论也适用于比特币，您必须了解关于加密货币历史的另一个重要观点。 在比特币发行当天（2009 年 1 月 9 日），比特币的价值确实为零。 其价值在发行后 10 个月内保持为零。 尽管交易一直在进行，但比特币的价值在此期间并未增加。

比特币于 2009 年 10 月 5 日首次定价。此时，美元与比特币的比率为 1:1309.03（当时仍被认为定价过高）。 也就是说，人们最初对比特币的估值还不到一分钱的十分之一。 的确，如果你当时买了 100 美元的比特币，没有惊慌失措地卖出，你现在已经是半个亿万富翁了。

那么问题来了：2009年1月9日到10月5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比特币最终获得了市值？ 答案在于交易员、比特币爱好者、企业家和其他人都在不断地试验区块链。 他们都想确认它是否真的能按预期工作； 是否可以避免转账过程中的双花问题； 依赖自发 CPU 能力的系统是否真的足以验证和验证所有交易； 比特币赏金是否可以发送到正确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确定的是，系统能否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直接利用对等网络，在不借助第三方服务的情况下，将经过认证的信息点安全地分发到各个区域。 交付。

人们用了 10 个月的时间建立起对比特币的信心，然后又用了 18 个月的时间让比特币实现与美元的平价。 如果您相信与米塞斯回溯定理一样看待货币出现前历史的货币起源理论，那么比特币发展的这一部分对您的理解至关重要。 比特币并不总是一种有价值的货币。 它过去只不过是与帐户相关联的帐户单位。 这样的叙述包含米塞斯所说的“使用价值”。 因此，比特币满足回溯定理的所有条件。

最后声明

回顾一下比特币最初发行价格，如果有人认为比特币是空中楼阁，它没有作为真正商品的真实历史，所以它不能成为货币。 不管持这种观点的人是新手还是训练有素的经济学家，你都必须向他提出两个关键点。 首先，比特币本身并不是一种货币，它只是一种与某种创造性支付网络相关联的记账单位。 其次，这个支付网络和比特币只有在经历了实时性之后，才能在市场环境的考验下获得它的市场价值。

换句话说，一旦你考虑到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术特征，比特币实际上与盐、黄金和其他所有货币的生产方式完全相同。 人们发现这种支付系统很有用，与之相关的记账单位（指比特币——译注）方便、可分割、可补偿、耐用和稀缺。

于是一种新的货币诞生了。 这种货币具有历史上所有货币的所有优良特性。 此外，它还为人类提供了一个没有重量、不占用空间的支付网络，让全世界的人们都可以在不依赖第三方服务的情况下完成交易。

还有一件事值得你注意。 区块链不仅包括货币，还包括所有的信息传输。 此类信息的传输需要保密、认证并确保其完全真实。 这适用于依赖点对点网络的所有类型的合同和交易。 想象一个没有第三方平台的世界——包括可以想象到的最危险的第三方机构，国家——想象一下那个世界的特征，你就会明白我们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如果米塞斯知道比特币，他一定会感到惊讶。 但他也会为自己 100 多年前发展的货币理论在 21 世纪得到证实和复兴而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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